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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骨】(33-48)

而前往猎场的这一路下来,除了下车用膳与透气歇息的时间,皇帝几欲每一日都召幸了同一位嫔妃伴随圣驾,便是那在画舫上身段柔软又姿态放得极开的倩常在。

一直到半月后一行人抵达猎场时,倩常在已然一跃成为了皇帝身边的宠妃,那些个侍奉奴才也是见风使舵,安排给倩常在营帐所在的位置也是离皇帝最近的地方,方便他时时传召。而嫣昭昭虽是借谢辞衍之手一同随行而来,可皇帝却将她忽视个彻底,竟是连表面平和也懒得伪装。

嫣昭昭却丝毫不介意,哪怕那些个奴才将她的营帐安排在离皇帝稍远的地方她也不甚在意,更是乐得一番清净。

离正式秋闱还有好几日,这些天臣子贵女们便在忙碌着与世家公子借此机会相看亲事,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为了能在圣颜面前博得印象而苦练箭术,欲在秋闱上夺得魁首,以此入了皇帝的眼光耀门楣。

她的父亲嫣槐此次亦在秋闱随行的名单上,可与他一同来的却不是母亲程滢,而是父亲最为宠爱的贵妾沅姨娘,亦是嫣栀媃的生母。显然,此次他们的目标却不是自己,而是嫣栀媃。

嫣昭昭亦安分至极,亦没有端起皇后的架子到处掌事,只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营帐内,日日关注着颜嫔腹中的皇嗣。

“娘娘,这是颜嫔今日所食之物,奴婢也给太医看过,里面没有对皇嗣有害的东西,相反都是些温补的药膳,正适合颜嫔服用。”

嫣昭昭接过碧落手中的单子略略瞧了一眼,见没什么不妥便将其放置在了一旁的案桌上。“让太医多在颜嫔的膳食上多下点心思,务必要保下她这一胎。”

碧落应了声“是。”继而略略思考半晌,又忽而道:“还有一事,今日奴婢听闻花房那给颜嫔送了些百合放在营帐中。”

“百合?”她疑虑出声,倒不是她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这猎场中人多手杂,其中还不乏嫉妒颜嫔有孕的嫔妃们,要是有个什么诧念,悄摸下手的话可谓是防不胜防,所以每一样入颜嫔营帐中的物品都要再更仔细几分,尤其还是那些个会散发出气味的东西,更是要防。“问过太医了吗么?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百合有宁神之效,放些在营帐里也会睡得好些。送过去的百合奴婢也让太医检查过一番,没什么问题,娘娘放心。”碧落见自家娘娘眉眼间有些倦色,有些心疼地走到嫣昭昭后边给她轻轻揉摁着太阳穴,嘴里还是没忍住将心里话尽数道出,“娘娘,您就是太操心了,才让自己都没休息好。”

嫣昭昭顺势往后靠在椅背上,阖上双眸任由碧落揉着。“不是本宫要操心,要颜嫔生不下来皇嗣的人实在太多,稍有不慎,颜嫔便会没了个孩子,皇帝亦会借此机会向本宫发难。”她叹息一声,“不得不防啊。”

她从不是个心善之人,颜嫔的孩子能否生下来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这宫里多一个皇子与没有皇子,根本无甚区别。她不会去害人,亦同样不会插手进这趟浑水之中。现下,不过就是有人生拉硬拽地将她拖进了泥潭之中,把她与颜嫔给捆绑在一块,颜嫔要是没了皇嗣,便是最好废黜她皇后之位的机会。

那昏君一直以来不就在等废黜她的那一日么?

只要她被废,便就等于连最后一层可以保护自己的筹码都失去了,到时只能任人鱼肉,昏君要想将她送去和亲也好,贬为庶人流放千里之外,不过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而她,绝不可能让他给得逞!

碧落自是明白嫣昭昭心中之苦,她一直陪在娘娘身边,娘娘所走的每一步看似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没有人知道,她脚下踩的只是一层极薄的冰,只要稍有一点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连七日,颜嫔都小心谨慎,哪怕是到了此处,都没有出过自己营帐一步,任何吃食都十分小心翼翼,极其重视腹中皇嗣。

只是,兴许便是太安静乖巧的缘由,日日放肆纵情声色的皇帝好似连她的存在都给忘却得一干二净。这么多天以来,皇帝便是日日召幸倩常在侍寝,偶尔还换了换口味,将淳嫔嫣栀媃给召幸了去,连一次都没有去过颜嫔的营帐。

只得亏颜嫔还算沉得住气,将腹中皇嗣看得极重,若此时放在其他嫔妃身上,兴许早就闹腾着要皇帝来见她一面了。

颜嫔此番举动确实最好抱拳皇嗣的方法,不站在那箭矢所指之处,让一众人都忘了她的存在,她也就更安全。

嫣昭昭以为,只要颜嫔一直如此安分守己,这皇嗣大抵是能生下来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变故来得如此极速。

寂静无声的夜晚中,一道惨厉的哭喊声在营帐一角传出,惊动了不少人。

嫣昭昭正睡得沉,迷迷糊糊中却被人着急地推搡着。“娘娘、娘娘,快些起身,出事了!”

闻见碧落着急的声响,嫣昭昭也瞬间清醒了大半,猛然坐起身来,神智还有些朦胧不清,嗓音也没了平常皇后时的威严,多了几分慵懒。“发生什么事了?”

“颜嫔在营帐中与侍卫厮混,被皇上撞破,动了胎气,恐怕是不好了!”碧落不敢耽误,边说边将嫣昭昭给小心扶下床,往梳妆台那走去。“娘娘快些过去吧。”

(42)私通

嫣昭昭紧赶慢赶到颜嫔营帐外时,外面已然站着一众看热闹的嫔妃。她们站在一脸震怒的皇帝身后,手里执着一方绣帕掩着唇,不知在假意遮掩着什么,可眉眼间那点讥笑与幸灾乐祸的神色却彻底将她们给出卖了。

她们许是没有参与在此次事件中,可这却并不妨碍她们看着其余嫔妃倒霉,因为这样,她们便是无形中少了一位劲敌,可以再从那位皇帝身上多分了那么一丁点的宠爱。

“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闻言却没有如往常那般漠视于她,反而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皇后可算是来了,可让朕好等啊。”

嫣昭昭眉头轻皱,还是隐忍着向他垂眸福身,“夜深路难行了些,还望皇上恕罪。”

“事出突然,姐姐营帐离此处也不近,来迟些也是正常,皇上若是要怪罪,难道就不怕寒了姐姐的心嘛。”站在皇帝身侧的嫣栀媃带着几分娇嗔朝皇帝道,纤细的指尖轻点了点他的胸膛,亲密的意味十足,叫人生不出厌恶的心思来。

“罢了。”皇帝将在他胸膛上作乱的小手握在掌心,再没有松开过,仅仅一个举动便告诉了在场所有人,嫣栀媃现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宠妃。“朕可不愿寒了媃儿的心,起来吧。”

嫣昭昭垂首谢恩,心里不自觉对皇帝更厌恶了几分。为他怀有皇嗣的颜嫔尚在里头,生死未明,他却能在此时此刻抓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他根本从未在意过颜嫔与那腹中皇嗣。

这时,营帐忽而掀开帘子,从里走出几位经验老道的嬷嬷,她们手中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脸上神情着急万分,其中一位照看颜嫔的嬷嬷跪倒在皇帝面前,艰难开口。“皇上恕罪!颜嫔、颜嫔娘娘她……动了胎气大出血,皇嗣……没保住。”

这噩耗却没能让皇帝眉眼间掀起一分波澜,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嫣昭昭,又问,“怎么会没了?”

皇帝不会不知道此前颜嫔营帐内发生了什么,可他却还是多此一举问了,便是怕嫣昭昭不知晓,故意说予她听。

嬷嬷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可又不敢不说。“颜嫔娘娘……她、她有过剧烈的房事,惊到了腹中胎儿,所以……”接下来的话她没敢继续往下说,可却也足够让在场其余人顺着往下浮想联翩了。

后宫嫔妃皆知道今夜皇上召幸的是淳嫔,那也就说明了与颜嫔有激烈房事的人,并不是皇帝。发;布页LtXsfB点¢○㎡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om且若是皇帝,他绝不会在此时问出这些话来,更不会是现下这般反应。

那些个嫔妃大惊失色,瞬间一个个双膝跪地,连头也不敢抬,生怕皇帝震怒会牵连她们。皇帝身侧的淳嫔是与皇帝一块来的,自是知晓先前发生了何事,可她还是与一众妃嫔一同跪下。

皇帝见状,弯腰将人给扶了起来。“你无需跪。”继而,他转头看向并未下跪的嫣昭昭,也没计较,嘴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皇后乃中宫,掌金宝金册。此事,该由皇后查明给朕一个交代,可别白占了皇后的名头才是。”

嫣昭昭心中嗤笑,没应皇帝的话,只转身对着跪倒一片的嫔妃凛声道:“夜已深,各位妹妹且回去歇着吧!今夜之事要是传出去一个字,本宫定不轻饶,可都明白?”

她语调不高,嗓音中却隐含着让人敬畏的凛然,让人无法质疑,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臣服之心来,她们甚至连头也不敢抬,纷纷齐声应下一声“是。”便接连起身告退。与来时看热闹的心情不同,此时她们生怕会被波及,再不敢去看这热闹了。

嫣栀媃也一并起身欲打算回去,可手腕却被皇上给拉住,她回头,便见他眸中带着对旁人都没有的笑意,对她道:“你留下陪朕。”

有皇帝这一言,嫣栀媃自是不再离开,小鸟依人地站在他身旁。

嫣昭昭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二人交握在一块的手,眸色深了一分。倒不是她见不得这样的画面,只是今夜的皇帝确有些奇怪,他风流浪荡,即便是盛宠嫔妃,亦从不曾被皇帝如此对待,倒像是对嫣栀媃多了几分真心才会如此。

她移开视线,将心中升起的疑窦给往下压,眼下该要先处理那迫在眉睫的糟心事。“那狂徒现在何处?”

在皇帝身后不断在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太监硬着头皮垂首上前,“回娘娘,人已经被押下去了。”

“将人带过来。”说完,她便径直往颜嫔的营帐走去,亦不管身后皇帝是否会不满。她深知,皇帝既这样说,便是要她给出一个交代,如若不然,他便会治她一个管理后宫不严之罪。从一开始,皇帝便在等着看她笑话,等着她什么也查不出来,治罪于她,所以他根本不在意此时皇后对他不敬。

皇帝贴身太监小禄子看了皇帝一眼,等候着他的旨意,见皇帝略一额首,他才命人将那侍卫给带上来。

皇帝与嫣栀媃紧随着嫣昭昭的脚步一同入了颜嫔的营帐,里间嬷嬷忙活完了之后,便被人带了下去,只余下贴身服侍的宫女守在床侧,见皇帝皇后一同进来坐在外间时,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帝后二人面前,大喊冤枉。“求皇上还我家娘娘一个清白吧!颜嫔娘娘自有了身孕后便一直小心照看着,从没有一刻敢放松下拉,她如此看重腹中皇嗣,又岂会与人私通呢?!请皇上明鉴啊!”

不等嫣昭昭说什么,皇帝蓦然嗤笑,率先开口,“你的意思是,朕与淳嫔的眼睛都瞎了么?”

他人还未入营帐,便已闻见那淫浪的声响,入了内室更是看见那两人赤身相拥在榻上厮混,他实在不知,颜嫔的清白在何处。

那宫女闻言,连连磕头,连额头都磕红了。“不是这样的啊,皇上!颜嫔娘娘一直安分守己,从不与外男接触,又怎会在此时与人私通呢!娘娘是皇上您的妃嫔,若是她真的与侍卫私通,又怎会在此时着人去请皇上呢!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求皇上明鉴啊!”

嫣昭昭眼皮忽而一抬,蓦然问道:“你说,是颜嫔派人去请的皇上?”

从此事一出时,她心头一直有个疑窦,从未去看望过颜嫔的皇帝怎会突然在今夜前往颜嫔的营帐。皇帝今晚召幸的是嫣栀媃,这是后宫皆知,皇帝又岂会如此巧合在召幸淳嫔时突然想起来颜嫔,还带着嫣栀媃一块过去颜嫔的营帐,继而撞破私情。

这未免太不合理了些。

宫女闻见嫣昭昭的话,眼底陡然升起一丝希冀的光芒,她忙回答,“不是的,皇后娘娘,颜嫔娘娘从未着人去请过皇上。正因如此,一切才更加蹊跷啊娘娘!我家娘娘真的是被人所害啊!”

嫣昭昭转头看向皇帝,“皇上,您怎会突然到此处来?”

皇帝瞥了她一眼,沉吟半晌还是开口,“朕召幸媃儿,却有个不长眼的奴才在外求见,说颜嫔夜里身子难受,请朕过去一趟。”他皱起眉头,“朕本不想理会,可媃儿心善,担心颜嫔腹中皇嗣有什么闪失,便与朕一块到此处来。”

盘旋在嫣昭昭心头的疑云更浓,隐隐觉得此事并不简单。若颜嫔不是个蠢笨之人,即便真按捺不住要与人私通,又岂会去请皇帝过来。再者,自来到此处后一直闭门不出静心养胎的颜嫔,真的会为了这一时欢愉做出这等明知是死罪的事来么?

嫣昭昭视线落在站在皇帝身侧的嫣栀媃身上,她神色平和,娇娇柔柔地站在一侧,模样乖巧极了。

可嫣家调教出来的女儿,真的会如她外表那般纯良无害么?

(43)依兰

营帐外传来一阵拖拽的声响,继而那浑身血淋的侍卫便被人给扔在帝后二人面前。嫣栀媃娇柔低呼一声,而后绣帕掩面似是不忍看地侧过头去。

嫣昭昭亦是眉头紧蹙着,那侍卫浑身上下没有一地好肉,全是被鞭子给抽出来的伤痕,每一道伤疤皆血肉外翻,异常骇人。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与亵裤,而那裤上满是血渍,双腿间那处尤为多,她了然,应是皇帝在撞破二人私情,震怒之下赐了他宫刑。

与颜嫔贴身宫女不同,侍卫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他看见高坐在椅上的皇帝与皇后时,竟也丝毫不惧,抑或说已然无甚可惧,扯着干裂的唇一字一句道:“我与颜儿两情相悦,何错之有?皇上您后宫三千,可懂得颜儿的寂寞?只有我,只有我是最懂颜儿的人!”

皇帝本来就因为圣颜被这二人冒犯而满腔怒火,他虽并不在意颜嫔,可亦绝容不得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来。此时见这该死的侍卫还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更是怒极反笑。“是么?那就差人把颜嫔给朕叫醒,让她同朕说说她有多寂寞,而你又有多懂她!”

“去,把颜嫔给叫到朕跟前来。”皇帝紧攥拳头,现下是连一分安生时候都不愿再给颜嫔。太监小禄子亲自去喊,可刚小产完昏迷的颜嫔又怎会轻易被叫起来,可见皇帝一脸震怒的模样,便也晓得这颜嫔大抵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了,惯会看脸色的太监拿起置于一旁的水盆倒在了颜嫔的脸上,硬生生将其给泼醒。

昏迷中的颜嫔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还在虚弱发昏,连话都还未来得及说,便被人被拽着手臂拖拽至外间。她连双膝跪地都无力,此时看着眼前皇上难看的脸色与身旁被打得难辨是何人的侍卫,脑子渐渐清明了起来,终是想起来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顾不上身子虚弱,拖着身子爬到皇帝的脚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脚,“皇、皇上,嫔妾……冤枉啊!”

喊冤的话她的贴身宫女已然喊得多了,他却一丁点也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皇帝抬脚将人给踹开,嫌恶地看了颜嫔一眼,眸中满是肃杀之色。“颜嫔,朕后宫三千可是让你感到寂寞了?寂寞得要找这么个侍卫来与你在榻上彻夜畅谈,让他懂你?!”

“不、不不不,皇上!不是这样的,嫔妾没有与人私通啊!”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身子也单薄得厉害,可她却远远顾不上这些,一个劲地开口解释着。“今夜嫔妾一如既往地吃过晚膳后就准备安寝,可是嫔妾身子却燥热得不行,才让宫女去打水准备沐浴一番。可、可是……就在嫔妾沐浴之时,这狂徒却突然闯入嫔妾的营帐内,竟、竟……奸污了嫔妾!”

她泫然欲泣,惨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往前让人觉得怜惜的眼泪如今落在皇帝眼中只剩下嫌恶。“嫔妾一直挣扎,这才伤及龙胎。嫔妾真的不是自愿的啊!皇上明鉴啊——”

皇上好似连看她一眼都嫌脏了眼睛,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解释。可……她真的是遭人所害啊!

颜嫔看了一眼那闯入她营帐的狂徒,爬过去拽着他的里衣,不顾形象地嘶吼着,“谁!究竟是谁派你来害了我!”

侍卫任由她拍打着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纵容心上人将怨气撒在自己身上的模样。“颜儿,你怪我也是应该,我该再谨慎一些才是。”

这话,无疑是彻底压死颜嫔的最后一根稻草。

嫣昭昭心下暗叹一声,颜嫔怕是已经完了。哪怕她真的被人所害,也是真真切切地给皇帝头上染上了一抹亮色,皇帝本就对她没有几分情意,又怎会继续留下她。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先拨开云雾的为好。

“传太医过来。”嫣昭昭忽而出声,“颜嫔既说有人害了她,便将太医寻来看看究竟有没有不妥之处。”

见皇帝不作声,小禄子站在营帐旁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去。忽而,皇后又厉声朝他道:“还不快去?!”他这才连忙出了营帐将当值的太医都给找了过来。

当值的顾太医奉命在营帐内室一探,拿出银针在那些颜嫔吃下的饭菜上验了验,又闻了闻,继而摇头示意着饭菜无恙。终,他视线落在那搁在案桌上开得灿烂的百合,他先是凑近嗅了嗅花蕊,除了百合的清香,竟还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

顾太医眉头轻蹙,用指腹沾了点茶水在那花蕊上涂抹开,那股甜香遇水即化,那股幽幽的香气更加浓郁了些。

他捧着花瓶跪在帝后面前,“禀皇上、皇后,屋内一切无碍。唯有这一瓶百合花花蕊中被人给抹上了依兰香。”

“依兰香是何物?”嫣昭昭眸光落在那颜色靓丽的百合上,没想到竟是此处出了纰漏。

“回娘娘,依兰香是以依兰花所调制成的香料,是用以男女调情之用。”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那脸色惨白的颜嫔,又移开视线继续道:“且这依兰香中被掺入了对女子有害的麝香,只要颜嫔娘娘吸入过这香气,便会容易小产。”

颜嫔双腿更软,眸中并发出激烈的恨意,泪眼婆娑地叫屈喊冤,“皇上您听,您听啊!嫔妾真真切切是遭人所害,嫔妾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拿腹中皇嗣的生命来以此糟践啊!求皇上明鉴,查明陷害嫔妾与腹中皇嗣的凶手啊!”

嫣昭昭忽而想起了什么,视线看向太医,“据本宫所知,花房每日都会给颜嫔送来百合放在帐内以作安神之用,送到颜嫔营帐内的东西,顾太医竟未检验仔细?”

顾太医心中猛跳,眉眼间多了几分慌乱之色。“娘娘明鉴,这日日送往颜嫔营帐中的物品,下官都会确认无误才送入帐内,此百合是昨日早晨送过来,下官亦检查过了,无任何异常。”

嫣昭昭眉头皱得更紧,心头盘旋的疑窦更甚。若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只能说此人的手腕计谋可见一斑。顾太医是太医院中数一数二为人清廉的太医,要收买他来谋害皇嗣,他大约是不敢冒上这杀头的罪名来帮这幕后之人。那便唯有一种可能,百合花是在送到营帐内之后才被人给涂抹上依兰香,而后又在花蕊上撒了点水让花开得更加灿烂,这才让香发挥了作用,不仅让颜嫔与人私通失了贞,又将其腹中皇嗣给弄没了,一石二鸟。

皇帝已然无任何兴致再听下去,甚至再看颜嫔一眼都觉烦

25-04-19

躁,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玩得挺有兴致啊,还用上了调情香。”他站起身走到那侍卫面前,忽而抬起脚踩在了他刚被赐了宫刑还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一瞬间,侍卫惨烈的叫声响彻整个营帐,令闻者不禁胆寒。可皇帝却仿佛置若罔闻,脚下更加使劲,鲜血淋漓,淌了一地。“你是何时与这贱人私通的,嗯?”

侍卫疼得冷汗直冒,里衣已然湿濡一片,可他却不敢推开皇帝的脚,只能硬生生地受着。“我、我……从颜儿入宫以来,就……一直心悦于她。”他这话虽是没有明确回答皇帝的问题,却也在侧面表示,他们早有私情。

“好。”皇帝嗤笑一声,“很好。”

“不、不——”颜嫔此时简直就比那窦娥还冤,她此前根本从未见过这名侍卫,又何来的与他有私情!“皇上、皇上!嫔妾之前根本从未见过他啊!他又怎会倾慕于嫔妾!皇上,嫔妾对你一直都是真心一片,从未有过别人啊!”

那一直不敢在圣颜前说话的贴身宫女也力挺自家主子,“皇上不要相信那狂徒所言啊!娘娘此前真的没有见过此人,奴婢可以作证,娘娘她真的没有啊!”

皇帝睨了她一眼,眸中满是看死人一般是淡漠。“沆瀣一气。”

见皇帝如何都不相信自己与那侍卫并无私情,颜嫔心慌不已,她怕失宠,却更怕死啊!她不死心地抱住皇帝的一只腿,不断哀求,“皇上,求求您……求求您相信嫔妾,嫔妾真的没有……”

颜嫔话还未说完,便已然被皇帝给踢开。他眼神阴鸷,嗓音低哑,“你腹中的那块肉当真是朕的么?!”

他甩袖正欲离开,眼尾却瞥见了仍稳坐在椅子上的嫣昭昭,心下愈发震怒。他原以为可以借由此事将嫣昭昭给拉下后位,可现如今那贱人肚子里怀的都不知是谁的种,既血脉不明,哪怕没了也无法怪罪到她头上。颜嫔这一事,不仅没能将皇后给废了,竟还将自己给牵扯了进去,实在可恨至极!

皇帝抬眼看向那两个罪魁祸首,似是要将所有怒意都发泄在他们身上那般,冷然下令,“贱妃颜氏秽乱后宫,还试图混淆皇室血脉,罪加一等,赐凌迟,侍奉过贱妃的奴才们一律杖毙。”

他看向侍卫的眸中更是凌厉了几分,话出的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胆寒不已,如坠冰窖之中。“那狂徒既如此深情,朕便了他所愿。将他的肉尽数割下搅碎送予贱妃,让她吃下再上路,黄泉路上也能相伴了!”

话落,他再不管身后人如何,径直拉起嫣栀媃的手出了营帐。

(44)漩涡

底下奴才得了皇帝的令,纷纷入了帐来将那侍卫与侍奉颜嫔的宫女给全数带下去,侍卫再没有一副情深依依的模样,而是漠然地看了颜嫔一眼,便被前来的太监们拖拽下去,连一丝挣扎也无。

侍卫被拖下去后,地上只余一滩浑浊的血迹,令人有些作呕。太监欲将颜嫔给拖下去时,颜嫔忽而激烈挣扎,嘴里不断厉声哭喊着,眼尾瞥见嫣昭昭尚端坐在高位,忙厉声喊着:“皇后!皇后娘娘救救嫔妾吧!嫔妾真的是被冤枉的!求求您了,只要您愿意救我,嫔妾以后一定以您唯马首是瞻,为您做牛做马!”

她心下暗叹,对眼前脸色惨白的颜嫔多了一丝怜惜之意。她朝太监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在外面等候。欲行刑的太监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听从她的话,可碍于身份,哪怕只是个无宠的皇后,那些个奴才也不敢违背,只好朝她作辑,行到营帐外等候片刻。

颜嫔见那些欲将她带下去的太监们离开后,以为有了一丝生的希望,连忙拖拽着已然瘫软无力的身子到嫣昭昭脚边,“娘娘,娘娘……求您、求您救救嫔妾。”她泣不成声,对等着自己的极刑感到绝望不已。“嫔妾……冤枉啊!”

她又岂会不知,皇帝金口已开,便再无谁能与之扭转。只是她真的不甘心就这样含冤死去,而那害她之人此时却不知在何处掩嘴偷笑,哪怕只能留下残命一条,她也不甘愿就这么死去!

“你从开始至今便一直在喊冤叫屈,你可有证明自己是冤枉的证据?”嫣昭昭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不是什么宽慰之语,而更像是一柄冰凉的利刃,疼痛却能让人在迷茫中清醒。“若你没有可以证明自身清白的证据,又有谁会相信你?”

这话不单单是在说予颜嫔听,更似在以此来告诫自己。她仿佛在今日之景中看见了往后自己的下场。她既能看出来颜嫔是遭人陷害才落得如此下场,那皇帝又岂会看不出来,不过是借此来除掉这个已然失掉贞洁的女人罢了,他堂堂天子,又怎能容许有人如此糟践他的颜面。

所以,真相究竟如何根本一点也不重要,只要皇帝想谁死,那人就得死。嫣昭昭不免想到自己,若今日被诬陷的人是自己,她能否从这可怖的漩涡中全身而退?

她阖上眼帘,敛去眸底种种情绪,在心中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能。

颜嫔此刻才大彻大悟,彻底清醒过来。她忍不住癫狂地笑了起来,“最是无情帝王家!哈哈哈哈哈——”她笑得眼眶皆是泪,“无情!当真是无情啊——”

她自小就被卖入青楼,那时候年纪还小,青楼里的老鸨便没有让她卖身,而是让她没日没夜地练舞弹琴,稍长大些她又因姿色出众而辗转被卖入宫廷教坊司中。她受够了不断被当做货物贩卖的日子,以她如此姿色,只要让她有幸能在御前领舞一次,她自信一定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她用了许多手段挤掉了教坊司的头牌,一切终于如愿以偿。却万万想不到,她荣华还未享够,便被那曾经将她比作天上神女的男人一朝处以极刑。

可笑,当真是太可笑了。

她的一生,竟如此可笑。

门外守着的太监闻见营帐里头传来那贱妃大逆不道之言,心中猛然一跳,再顾不上什么皇后,径直入内将那已然有些疯癫的颜嫔给捂着嘴拖拽出来,生怕她的疯言疯语会传到皇帝的耳中,届时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原本喧闹的营帐此时已然空无一人,只余嫣昭昭一人仍旧寂寥端坐在位置上,此时她宛似被抽掉了身上的力气般,背脊一软,就连挺直背都无法做到。她只觉一阵后怕,今日是颜嫔,明日会不会就轮到她了?

谋害颜嫔的人尚无头绪是谁,能做到这样地步的人一定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那樽百合,是经由太医检验过才送入的营帐,以此便可证明送进去前百合没有任何问题,唯一能在那上面动手脚的人只有在这营帐内侍奉之人。

而且,那侍卫的出现也绝不是偶然。听他口口声声说着爱慕颜嫔,可出言句句都是将颜嫔置于死地,何曾有过一分倾慕,他大抵也是那幕后之人陷害颜嫔的一颗棋子。

可惜的是,不论是那侍卫还是侍奉过颜嫔的人都已被皇帝下令杖杀,要想再继续追查,难若登天。

也正因为如此,嫣昭昭才觉遍体生寒。这幕后之人的手竟可以伸得如此长,在事发之后不仅没有暴露自身,甚至可以随意差遣颜嫔身边的奴婢和宫廷侍卫,而那侍卫哪怕受刑受辱,也没有将幕后之人供出来一分。

那幕后之人的存在十分可怖,就好似有一双眼睛在黑暗处死死地盯着她那般,张开獠牙伺机而动,只要找准机会便会一口咬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再无喘息的机会,草草死去。

夜色渐深,外头寂静得只有虫鸣。嫣昭昭知晓自己该回到营帐去,可待她回过神来时,竟发觉自己身上有些软,浑身皆透着凉意,使不上劲。

她正欲喊人,却又想起自己已然让碧落先回去,此时营帐外一人也无。

忽而,一道细碎的声响传来,嫣昭昭还尚未反应过来,身上便被披上了一件玄色的狐毛披风,那通体的寒意尽数被驱散,十分暖和。

“怎穿得如此单薄,不冷么?”

熟悉的嗓音自头顶上传来,嫣昭昭侧过头,谢辞衍依旧是一身玄衣,不知在何时走了进来,正站在她面前。

男人宽大的身形将她笼在他的影子底下,让人生出了心安的情绪来,许是刚刚害怕了一场,此时正是需要抚慰的时候,又见到了唯一能让她感到自在放松之人,不免多了几分依赖。

她脖子歪了歪,将脑袋靠在谢辞衍的小腹上,也没问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动静闹得如此大,他即便是闻声而来也是正常。

嫣昭昭心里怀揣着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将其说出口,只好憋闷在心里头,郁郁葱葱的指尖自然地紧攥着他腰侧的衣裳,入目又是一片玄色。

谢辞衍好似真的很爱穿玄色的衣裳,她见过他这么多回,好似每一回都穿的玄色,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你为何如此爱穿这玄色的衣裳啊?是不喜欢别的颜色么?”

显然,他没想到突然抱住他的女子会没由来地问出这么一句话。谢辞衍微愣了一瞬,须臾又自然回答,“不是爱穿玄色,而是这个颜色即便血染脏了衣裳也不会叫人给看出来。”

谢辞衍虽为摄政王,可朝堂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包括坐在龙椅之上的天子。从前,皇帝羽翼未丰,美其名让他辅佐,实则不过就是将所有腌臜活尽数交给他,成为了朝堂上群臣的活靶子,让他们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从而忽视了仍年少的帝王。

现下,皇帝羽翼已丰,自是不再需要他这么一个威胁到他的人伴君侧。对他,自是处之而后快。

这么久以来,他身上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鲜血,不仅有他的,更还有那些死在他手底下的人命。他要是不穿玄衣,一片片血迹全然溅到身上,可真就与百姓们口中的活阎王无异了。

谢辞衍垂眸,晒笑一声,“怎么?昭昭想我穿其他颜色的衣裳?”

嫣昭昭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男人笑起来妖冶,眸中带着丝丝邪性之时,好像与她钟爱的红色挺相配的。她这么想着,嘴里也自然说了出来。“红色应当也衬你。”

他知晓嫣昭昭喜欢穿红色,这是将他也划分在一阵线上了?

谢辞衍心情更好,嘴角也带了抹笑意,“好。”

而后,他又看了眼仍攥着他衣裳不放的那双小手,有些忍俊不禁。“昭昭这是打算今夜就在此过?不走了?”不等她回答,谢辞衍便已俯下身将女子给拦腰抱了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45)生辰

嫣昭昭自是不会拒绝于他,任由着谢辞衍将她拦腰抱出营帐。

营帐外一人也无,唯有树上枝丫在寒风中寂寥地摇曳。谢辞衍抱着她一路往外走去,见逐渐远离了营帐的位置,嫣昭昭才忍不住仰首轻声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谢辞衍嘴角噙着的弧度更深,语气带了点揶揄,“这么着急啊?”他走到自己的那匹马旁,将怀中人往上掂了掂,安安稳稳地放到马背上。旋即,他踩上脚蹬,身形干净利落翻身上马坐在嫣昭昭身后,手臂以一种环绕她的姿势勒紧了缰绳。

俩人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嫣昭昭自是不觉得此刻他们二人动作有异。她心头藏着一团沉重的阴云,盘踞在心间挥不去也抹不开,只令人徒增烦忧。她没有了身为皇后时候的仪态,背脊一松便靠在了谢辞衍的胸膛处,嗓音多了点放松自在的恣意,“不着急啊,一点也不。”

离得近了,嫣昭昭鼻息间皆萦绕着独属于他的清冽幽香,宛如高洁的白雪,仿佛只要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她便能毫无顾忌的做回原本的自己。没有皇后的担子,无需一觉醒来就要去堤防别人会否在悄无声息间害了她,头上簪住一根根象征着身份的凤钗步摇好似都成了束缚她要规行矩步的枷锁,只要她头上簪着凤钗,她便必须得谨记慎言慎行,在后宫中的每一日好似都从未为自己而活过。

耳畔传来呼啸的风声,谢辞衍扯着缰绳不知在往哪个方向奔去,周遭很暗,从未来过此处的嫣昭昭自是认不出来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直至“吁”的一声自他嘴里落下,身下那匹黑色的马闻声而听,一动不动,甚是乖巧。

谢辞衍率先下了马,继而又将她给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让她双脚稳稳落地。须臾,不给她有问他此处是何地的机会,缱绻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一步步往茂密的竹林里走去。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虫鸣的萧瑟声响,入目皆是看不清的黑暗,唯有高悬在夜空中的一抹月色影影绰绰照亮了脚下的路。迎面而来一袭清凉的风,带着点点雾气,空气中还沁着丝丝清冽的气息。

走至尽头,是平面如镜的湖面,湖中央倒映着星星和月亮,好似一片璀璨的银海,波光粼粼,宛如一副令人心醉的美景。

湖边停靠着一叶轻舟,谢辞衍带着她来到湖边。先她一步上了船,继而转身将嫣昭昭整个人给轻松抱起稳稳当当地落在舟上,连一片衣角也没给她沾湿。

“此处怎会有船?”嫣昭昭不禁双眸一亮,她在闺阁之时皆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入宫后更是鲜少出凤仪宫,自是没有试过像如今这般泛舟湖上。

见她露出笑颜,谢辞衍眸中多了几分笑意,“自是为与你泛舟湖上所做的准备。”他知晓她不高兴,早在来到猎场的第一日,他便着人在此准备好一艘船。“这湖名叫敬亭湖,是这猎场中最好的美景。只是前来的那些大臣贵女们来此都是为了在猎场上大放异彩,以至于此处变得无人问津,不免可惜。”

话落间,谢辞衍划舟的动作亦随之停了下来,轻舟停在湖心。他坐在嫣昭昭身前,继而又将手中用以照明的火折子给吹灭,周遭一丝光亮也无,连眼前人的脸也只能瞧个大概轮廓。嫣昭昭不免有些怕黑,下意识抬手往前一抓。“怎、怎么了?”

掌心蓦然传来一片暖意,是谢辞衍覆上手来,与她的紧紧相扣在一起。“你看后面。”嫣昭昭不疑有他依言转身,只见茂密竹林间隐隐飘出来点点莹绿色的火光,直直朝湖心飘来。

萤火虫为这秋夜里带来萤火,成群结队地出现,忽高忽低,宛若一颗颗会动的夜明珠,璀璨的流萤渐渐将这湖心给照亮,朦朦胧胧的,宛若天上星辰倾落而下,落到她眼前。

嫣昭昭只在游记记载上看到过夜萤的片语描述,却未曾想今日竟有能有幸亲眼看见。她伸出手去,摊开手掌,任由飞来的流萤在她掌心上停留一瞬,又展翅莹莹飞走。“真好看……”

谢辞衍借着萤光垂眸凝视着眼前心上人,目光在夜色的掩藏下肆意地在她脸上流连,唇角笑意分明。她柳眉轻轻弯开,一双潋滟的眸中泛着点点萤光,灿若繁星,白皙无暇的皮肤也染上淡淡愉悦的娇红,眼角处的那颗泪痣更是将她衬得堪称绝色,红唇不妆而赤,灿若春华。

他喉咙发紧,林中袭来的寒风不知怎的染上了点点燥热,湖心有多美,他已然没兴趣欣赏,只觉世间最美的风景就在自己眼前,哪怕看一辈子也不会腻。“昭昭。”男人开口,音色哑然,却带着丝丝缱绻。

“生辰吉乐。”就着夜色,谢辞衍忽而哑然轻道。

晚风轻拂,淡淡的合欢香裹在风中,他在低眸看她。嫣昭昭闻见这话,动作一顿,旋身亦定定抬眸看他,一时失语。

七月初五,是她的生辰。

是连她自己都已经忘怀了的生辰,可谢辞衍竟记得。

入宫后,她虽为皇后,但却无宠亦不得皇帝重视尊重,所以从未有过什么千岁宴。她亦不想声张,逐渐再无人提起生辰一事,直至最后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何时生辰。

好久好久都未曾听见有人与她说生辰吉乐这四个字了。虽只是最简单普通不过的四个字,可她却感受到了沉甸甸被人给放在心上的感觉。

“多谢。”她嫣然一笑,脑海中却在不断思衬谢辞衍何时生辰。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谢辞衍过生辰,甚至连他何时生辰都未曾听到过一丝半点消息。“谢辞衍,你何时生辰?”

谢辞衍一愣,晒笑一声,轻摇了摇头。“我不过生辰。”

“为何?”嫣昭昭红唇微张,那句话甚至还没经过脑子便就这样问了出来。想起他刚刚说不过生辰时的神情透着丝丝哀伤,她意识到了自己好似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正欲让他不用回答她时,谢辞衍的嗓音又一次自夜色中传来,带着丝丝不起眼的哀伤之色。

“一月初三。”他略顿了一瞬,才继续道:“是我的生辰亦是我母妃的死祭。”

嫣昭昭瞳孔一缩,嘴里忽而泛起点点苦涩,好似在这一瞬间,所有美好的景色都变得有些黯然下来。“谢……”

见她面露丝丝心疼的模样,谢辞衍心中微动,朝她伸去手掌。嫣昭昭自知理亏,心中正是愧疚之时,自是没有犹豫地握上了他的掌心。忽而,谢辞衍蓦然用力一扯,将嫣昭昭整个人都给拉了起来,旋身掉落在他的怀里。

嫣昭昭尚未反应过来,人便已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想站起来,后腰便已然被他大掌所桎梏,动惮不得。

见动不了,她又不熟水性,更是不敢乱动,老实坐在他怀里。

谢辞衍将头埋在她颈侧,那合欢花香的气息更浓郁了些,连那点悲伤都染上了这种旖旎的气息,消散得无影无踪。可他却仍旧不动声色,暗哑道:“下回我生辰,昭昭要与我一起过么?”

嫣昭昭根本无法预料那么久以后的事,届时他们之间会变成如何都仍是未知之数,她要如何能轻易应下。可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想起了他眉眼带着点点哀伤神色的模样,拒绝的话便瞬间哽在了喉头,说不出来。

寂静半晌,她张开双臂抱住了谢辞衍,嗓音柔软,却满眸坚定。“好,我与你一起过。”

便让,再不会有人给他们过生辰的两个人,一起相伴生辰吧。

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

生辰吉乐。

(46)流萤

夜风轻拂,竹影摇曳。秋声中,秋虫低吟浅唱,缭绕入耳,妙音不绝。

谢辞衍将怀中女子稍稍松开了些,彼此气息在鼻尖相互缠绕,四目相对之时,那双潋滟的眸子先移开视线,晚色笼罩下,白皙的脸颊染上点点不显眼的绯色。

“昭昭怎么不开口与我要生辰礼?”他嗓音带着点点揶揄,“我可准备了好久。”

嫣昭昭转回头去,那人竟还没移开眼,又一次撞入了他带着幽深的眸中。只这一次,她并未移开视线,而是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带我到此处来不正是你准备的生辰礼了么?”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贪不得,亦无人可贪。于她而言,有人记得她生辰便已然是最好的生辰礼。

太贪心,怕是要遭天谴了。

“自然不是。”谢辞衍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来放到她的手心里,轻轻扬起下巴示意,“看看是否喜欢你的生辰礼。”这次,他终于不是一个不能插手的旁观者,而是切切实实地走入属于嫣昭昭地界中,又怎会错过她的生辰礼。

他想光明正大给她送生辰礼很久了,这次终如了愿。

嫣昭昭打开锦盒,里头是一支合欢花样式的步摇,不一样的是那合欢花中的花蕊竟会发出如萤火虫般的荧光,在夜色中格外璀璨,坠着的珍珠好似也被花了心思的巧匠给涂上了萤粉,与那花蕊一样散着好看的光芒。

25-04-19

她一见便喜欢得不行,眸底沁满了欣喜满足的笑意。

“喜欢么?”他取过她手中的步摇,见她高兴点头,眉眼也不自觉软了几分,将步摇簪在她的发髻上,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莹莹一点亮光更是将她衬得宛若天上神女。

嫣昭昭抬手在发间轻抚了抚那支步摇,脑海中忽而想起上次在凤凰楼时,他也曾送过自己一支步摇,两次送礼皆为步摇,难不成是又什么别的意思么?“你上次也曾给我送了一支步摇,这次亦然,可是有什么含义?”

谢辞衍勾唇,却并未将真正的答案给说出口,“步摇衬你。”

大约,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两次皆送她步摇的意涵。

因为,一支步摇,只送一人,寓意一生挚爱。

再者,比起那碍眼的凤钗,他更想有朝一日,她能戴着他送予她的步摇。

眼前男人眉眼如画,看着她的眸光中满是缱绻柔色,竟在这一瞬间给她一种,他眼里只有她再装不下其他人的感觉。

嫣昭昭心中更软,那颗心脏不听话似的逐渐加快跳动起来,宛似有一头迷路莽撞的小鹿寻不着出口,正胡乱撞着她的心房,意图破膛而出。

谢辞衍并不知晓,他这样看着自己,会很容易卸下她心中那道防线。情绪涌上心头,也许是憋闷了许久,在唯一能够相信的人面前,再端不起人前淡漠的样子,借着夜色的掩埋露出了属于女儿家的柔弱。

她终是忍不住,额角靠在他的肩头处,嗓音虽柔却掩不住茫然。“你可知晓今日颜嫔与那侍卫的下场如何?”

她忽而这么一问,着实让谢辞衍怔楞了一瞬,转瞬后反应过来又如实回答道:“嗯,自是知晓。”他为成大业,自不可能连一点谋划都没有,皇帝身边自是有他的线眼,今日之事闹了如此大的动静,他自是知晓,怕她受了委屈,才亲自去了一趟。

“那你可知,颜嫔实则是遭人陷害才失了贞洁?”说至此,嫣昭昭语速有些快,嗓音却压得极低,仿佛是在惶恐着什么。

察觉到她情绪的谢辞衍大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而后才开口,“猜到了,我不知事情的细节,只听了个首尾。”他虽未身在后宫这漩涡当中,却也不是不知道后宫争斗的残酷,后宫中的女人为了争宠,怕是没什么是她们做不出来的。

她轻嘲了一声,嗓音更添几分荒凉之意,“你只听了首尾都能猜到,那便证明了那个人他不是不知晓颜嫔是遭人陷害,可他还是充耳不闻,将她……”嫣昭昭指尖不禁攥紧了他的衣襟,心底浮起点点后怕,“只要那个人想,赐死后妃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嫣昭昭不是不知道皇帝既风流又无情,只从前他一贯风流,后宫妃嫔多如牛毛,皆宠爱不过三月便弃之敝履,她们即便要争宠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一心只在如何固宠下功夫。

妃嫔们的宫斗大都为小打小闹,惩罚重点的亦是将其送入冷宫孤苦一生。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身临在这后宫中可怖的争斗中,亲眼看见一个原本无辜的人被人算计活活丢了一条性命。

“没有心,自当也没有情。”谢辞衍好似在平铺直叙地娓娓道来,仿佛是那置身事外的旁观者。“那个人……不会爱上任何人,他最爱的只有自己与那张龙椅,所以岂会容忍背叛他的人在身边。”

嫣昭昭纤弱的身子轻颤,贝齿咬着嫣红的下唇,几经犹豫,终还是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轻轻道出,嗓音细若蚊吟,“倘若……有一日我也如颜嫔那般落得如斯下场,可还能全身而退?”

这话,是担忧亦是一次试探。

他们之间,好似只有她处于一个非常被动的位置上。她是皇后,是别人名义上的妻,而他是高洁权重的摄政王,一旦东窗事发,她若是被一朝丢弃,那被千夫所指的人将是她,而他谢辞衍只会毫发无损,依旧端坐高位。

哪怕他说,他心悦她,自己也不敢将一切倾尽所有地押注在他身上。

颜嫔有一句话说得极对,最是无情帝王家。

谢辞衍,亦是皇室中人。

“不。”这话带着点点凉意直沁入她身体里,嫣昭昭只觉浑身僵硬,连指尖都在发凉。

察觉到怀中女子的反应,谢辞衍将人楼得更紧,再出声,嗓音更低更哑,却满是坚定。“昭昭,我不会让你陷入到那种境地。你不是颜嫔,而我也不是那人,所以别将她的处境套入在你的身上。”

“只要我在一日,便会倾尽所有护你周全。”似想到什么,他忽而轻笑,“哪怕我不在了,亦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会为她扫去所有障碍,将那人也一并带落地狱,还她一世安宁。

指尖突然被他给握在手心,温热的体温一点点传来,将她身体中的冰冷尽数驱散。

她不知,谢辞衍的话中是否全然为他的真心话。可是……莫名的,她这一次,很想、很想……相信他一回。

(47)动情(微h)

夜色渐深,谢辞衍将怀中人哄好之后便将轻舟划回岸边,带着嫣昭昭上了马一路策马往营帐的方向奔驰而去。

嫣昭昭脑子有些浑浊。

策马时迎面袭来的风明明那样凉,可她的脸颊却不自觉地发烫。脑海中盘旋不去的是他谢辞衍用着最坚定的嗓音告诉她,会护着她的话。

无可否认的,那一瞬间,她对他,动了情。

她为丞相嫡女,身份尊贵,是真正的贵女。可亦正是因为她是丞相嫡女,所有人都觉得她身价贵不可言,便觉得她不需要被护着。

自她开始记事起,母亲对她的疼惜都是想把她教养成能被父亲看重的嫡女,所以母亲从不会护着她,只会怪她没用,在父亲面前不得脸,连个庶女都不如。父亲更是觉得她已然是嫡女,要什么母亲都会给她,瞧见她什么都有的模样,父亲更是心疼那沅姨娘所生的女儿,总觉得她们什么都没有。

嫣昭昭有强势的当家母亲,沅姨娘在父亲眼中便更加娇弱,更是不会护她,甚至在外得了什么东西也只会往沅姨娘那儿送去。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正好撞见父亲在外面带回来了玫瑰酥,她小心翼翼地问父亲能不能给她尝尝,至今,她仍记得那时候父亲震怒的脸。

“你堂堂丞相嫡女,怎么如此小心眼!连你妹妹的点心都要抢了去么?你要想吃,大可以让你母亲遣人去买,何必要上我这儿来抢你妹妹的东西!”父亲挥袖而去,满身怒火,嘴里还不断谴责她不懂事。

事情很快便传到母亲耳边,母亲一句话也不说,只让她跪在院子中央,冷眼看着她,指着她骂不争气的东西。

她一直都爱吃玫瑰酥,可父亲却从不知晓,心里只记挂着嫣栀媃,哪怕只是一丁点的父爱,都毫不保留地给了她。

那一刻,她便深知,这世上大约再没有人会护着她了。

可现在……嫣昭昭微微侧头,余光只能瞥见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颚。视线往下,他喉结轻轻滚动着,明明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动作,可却不知怎的,她脸上好似更烫了。

“谢辞衍……”她叫唤的声音小,原以为会被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却没曾想身后男人竟听见了,嗓音低沉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

嫣昭昭此时不仅脸上烫,就连那沁着凉意的心都在这一瞬间被注入了暖流般,既暖又满足。

“我……我冷。”她嗓音本就软,此时的刻意示弱,更显得她娇软,那宛若娇嗔的一句话重重击在谢辞衍心头,心脏那处蓦然就全软了下来。

他立即拉紧缰绳,指尖解着披着的那件披风将其披在嫣昭昭纤细的肩头上。披风很大且厚实,披上后嫣昭昭便觉得后背有些热,其中还带着属于男人的温度与气息。

她要的,根本不是他的披风。

嫣昭昭抬手制止住谢辞衍给她系带的动作,违心地道:“我还是觉得冷。”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她便大着胆子一只手攥着男人胸前的衣裳,另一只手摁在马背上借着力抬脚欲在那上面转过身去。

一瞧见她的动作,谢辞衍心中登时一紧,大掌扶在她的后腰上以防她会摔落下去。他垂眸瞧着眼前作乱的女子转了个身,面对面抬起眼看他,肩头上那尚未系紧的披风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跌落在地,可谁也没有心思将其给捡起来。

谢辞衍挑眉看她,“哪儿冷了?”覆在她后腰的大掌稍稍用力将人往前拢,让她靠得更近些,“我给你暖暖?”

嫣昭昭眸底带着笑意,红唇轻勾,撩人的意味十足,主动搂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胸前,嗓音更软,“哪儿都冷。”

他不着痕迹地触了触她的指尖和脸颊,有些微凉,但应当还不至于哪儿都冷。可他也并未拆穿,好整以暇地看她,“那可怎么好?这儿附近可没有热泉子。”

听见热泉子,嫣昭昭脑中好似受了什么刺激般,自动回想起那日他们在泉子里荒唐的情景,耳尖挂上了绯意,被他扣着的后腰有些软,下腹传来点点酸软之感。

她起了心思要勾他,动作自是愈发大胆了起来。纤细白嫩的指尖把玩着他的腰带,一点点卷在指腹,好似在暗暗研究着怎么解开。

嫣昭昭动作有些笨拙,柳眉轻蹙,似已然有些急了,显然之前从未解过别个男人的腰带。这一认知取悦了谢辞衍,眸色幽深地直视着她潋滟的双眸,大掌捏着她的指尖,带着她缓缓移动至腰带暗扣的位置。“腰带,是这么解的。”

他带着她的指腹轻摁在那暗扣上,“哒”的一声轻响,玄色腰带应声而解,滑落下来之前被谢辞衍拿在手上,衣襟已然略有些松散。“昭昭想要我的腰带?”

谢辞衍凑近,在她泛红的耳尖处轻咬了咬,“还是……想要别的。”

一个不留神,嫣昭昭好似又被眼前男人玩弄,让他成了主导。谢辞衍大约不知晓,她最喜欢看见他情难自抑时候的模样,谪仙下凡之时,饶是她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再也移不开。

她微凉的小手撩开谢辞衍的衣襟,带着凉意的掌心贴在他的小腹上,身躯也一点一点地靠近他,垂下头伸出一节粉嫩的舌尖在他胸膛上轻轻扫过,宛如羽毛扫过心尖,既痒又抑制不住那翻腾而上的欲念。

“谢辞衍……”手心循着他大腿,隔着衣衫摸了摸他双腿之间已然硬挺的庞然大物,嗓音沁着点点媚意,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似勾魂一般。

“我要你。”

(48)自渎(h)

谢辞衍嗓音暗哑了几分,抬起指尖挽过她耳边的碎发,喉结上下轻滑,眸色渐深,欲念已起,却又隐忍克制着。“在这?”

嫣昭昭红唇微启,合欢花气息萦绕在他鼻间,更是燥欲。“你不敢么?”说罢,指尖似挑衅般在那肿涨的龟头上轻轻打转着。

马眼处传来星星点点的痒意,可这样的痒却不是重重挠几下就会消失,那点被撩拨起来的痒意像中了媚药那般,唯有入了她那销魂洞才能得以纾解。他嗓音更哑,不知是否真的在夸赞她,“昭昭胆子真大。”

嫣昭昭眉尾轻佻,看向他的眸中多了几分戏谑,“那你可知晓,我还能更大胆些?”她心里还记得上回在热泉子时的那笔账,这一回便是到该清算的时候了。

她抬手将自己腰间柔软的绯色绸缎腰带给扯开,薄纱的外衫散开,露出了与白皙肌肤相互辉映的绯色诃衣,那抹亮眼的红在这夜色下更是衬得她皮肤如同美玉般细腻。嫣昭昭一手执着腰带,另一只手伸出一根郁葱葱的指尖戳了戳他的侧腰,“手放到身后去。”

谢辞衍有些不明所以,犹豫了一瞬后还是顺从地将一只手放到身后,继而又听那娇气的女子道:“两只手。”

他无奈,也只能顺从,认命地将两只手放到后腰处。

嫣昭昭这下才满意了,忽而埋首在他胸膛间,双手不知在他后腰处捣鼓着什么,谢辞衍只觉得自己手腕好似被缠上了什么,继而在她拉紧的那一刻,他才彻底反应过来。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腰带将自己的双手给绑在了身后。

“昭昭这是想干什么?”他嗓音带笑,一双锐利的眼紧紧盯着她的发顶。

“你猜?”她不答反问,眸底满是毫不掩饰的狡黠之色。嫣昭昭将他那已然松垮的衣襟给扯开,就连那单薄的素白里衣也一并解开,露出大片胸膛,每一条线条脉络都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着,一时竟让人有些脸红。

她不想给谢辞衍看出来此时的点点羞涩,便佯装不在意的移开视线,柔软的掌心忽而隔着薄薄的亵裤握住了那滚烫硬挺的孽根。那孽物又烫又硬,惊得她指尖微缩,继而又再握上。

谢辞衍未料到她会忽而做出这般举动,喉间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闷哼,“额嗯……”

他身下那物极大,嫣昭昭手又生得小,一只手都不能将那粗硕的棍身给套在手心,她只好双手握着,柔软的拇指指腹在那较为软些的龟头上摁了摁,瞬间便有些清液溢了出来,沾湿了亵裤,沾染上点点水渍。

“昭昭,别弄。”谢辞衍嗓音哑极,在嫣昭昭指腹摁在那敏感的龟头时不住喘息,一声比一声更沉,更哑。

她抬眼,那双潋滟的眸子水漉漉的,无辜至极,好似她当真不晓得他忍得难受那般。“怎么了?这样弄不舒服么?”

现下嫣昭昭终是有些明白为何每回谢辞衍与她云雨之时都喜欢如此弄她,好想看高高在上宛如谪仙的摄政王殿下眉眼间染上欲色堕入红尘的模样啊……

她虽是隔着亵裤握住那根孽物,可那亵裤极薄,嫣昭昭的手又生得极其好看,指尖根根白皙如玉,掌心又白又嫩,像极了最上等的丝绸。她动作有些生涩,可就是这样不熟练的生涩才最为要命,柔软无骨的手将那孽根套在掌心,继而上下套弄了几下,一开始力道还有些重,继而又放轻了些,掌心抚过之时他只觉那孽根好似肿涨得快要爆开。

可那妖精却坏心眼地故意问道:“那这样如何?谢郎君可舒服?”她好似寻到了什么诀窍,动作缓缓加快着,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探出指尖在那马眼上面摁了摁,淌出的清液更多,亵裤更湿了些。

那一声谢郎君无疑是给他神经落下重重一锤,谢辞衍呼吸愈发沉,胸膛剧烈起伏着,喉间止不住哑然的喘息声。再这么被弄下去,忍耐怕是将到极限了。

那在后腰被捆起来的双手轻轻挣扎着,欲将那绸缎腰带给解开。可尚未挣扎几下,便被眼前女子给发现,她登时不满,指腹似惩罚般狠狠摁在他的马眼上。他始料未及,又是一声难耐的闷哼。“不许动。”似是觉得不够威慑他,思衬一瞬又继续道:“你要是挣脱开,我便再不理你了。”

谢辞衍好似被拿捏住把柄般,双手果真不再挣扎,垂落在身后。嫣昭昭每上下套弄一下,都有股激烈的麻意涌上脑袋,好像连后脑都麻了。“昭昭、昭昭……”

他声音又哑又沉,落在嫣昭昭耳畔有些酥麻,身子好似有些微软。手中那物更涨大了些,随着她不断套弄的动作,她的身体好似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双腿间有些麻软,闻见他唤自己名字时,腿心忽而一片湿腻,好似有什么从花穴中淌了出来。

嫣昭昭脸颊潮红,一时间好似连骨头都是酥麻的。“谢、谢郎君唤我干什么?”她努力压下自己身体的异样,可她越是想忽视,却更加敏感,穴中已然一片湿濡。“谢郎君,舒服么?”

她学着他以往的样子,手上动作又加快了些,软嫩的掌心直接包裹住敏感的龟头,时而轻摁时而揉搓着,谢辞衍难耐地微微扬起下颚,薄唇张开,粗重的喘息在这寂静的竹林中更显淫靡之色。“舒服……唔嗯——”嫣昭昭力道重了些,他又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看着他俊逸如谪仙的脸庞染上点点醉人的绯意,眉眼间皆是欲念,双眼也发着红的模样,心里痒得不行。不仅是心,就连花穴那处……也因他现在这副模样难耐地淌着水。

他轻喘的声音惑人至极,好似那惯会蛊惑人心的妖魔般,声声诱她堕落。她似真被妖魔蛊惑,情不自禁用指腹轻压了压他的唇角,“谢郎君喘得真好听。”

被她如此玩弄,谢辞衍自也不是丝毫不想回敬过去,此时闻见她说这样的话,自是再忍不住,探出一节舌尖轻舔了舔她的手指。

嫣昭昭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谢辞衍那双比夜色还深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仿若一匹掩藏在夜色中伺机而动的狼。他探出舌尖,自下往上地舔过嫣昭昭白嫩的手指,她似一时反应不过来指尖仍旧未缩回去,他便顺势将她整根手指含入嘴里,舌尖围绕着她的指尖打转着,又细细舔着。

他、他……

他怎么会做出如此举动来。

嫣昭昭心跳声快得好似即将要破膛而出般,面红耳赤,他的舌又烫又湿,被他舔着浑身都泛着一种奇异的感觉,花穴更是“噗呲”一声溢出更多春水来,亵裤早已湿得不能穿了。

她双眸迷离,半边身子都酥掉了,指尖不断传来暖意,更是激得她脑子浑浊一片,好似被浆糊给糊住了。

旋即,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谢辞衍带着跑了,此时明明该是她为主动,让他堕落红尘才是。她强迫自己稳定心神,手上套弄他孽物的动作好似更加熟稔了点。

可渐渐,嫣昭昭才发现自己根本稳不下心神,耳边不断萦绕着淫靡荒唐的啧啧水声。谢辞衍因双手背在身后,嘴里又含住她的手指,合不拢嘴,也无法吞咽,一缕银丝竟自他唇边缓缓淌下,荒淫至极。

高洁如谪仙的摄政王竟露出如此淫靡的一面,落差甚大,她心间更痒,好似谢辞衍舔的不仅仅是她的手指,还有她的心。

嫣昭昭浑身发软,一股痒意已然在皮肤下每一条神经叫嚣着。

好想、好想……

好想谢辞衍此时舔的不仅仅是她的手指。

谢辞衍神经早已兴奋得发狂,马眼不断张合翕动着,嫣昭昭忽而一手套弄着敏感的龟头,一阵酥麻的感觉径直往后脑上涌,他神经瞬间绷紧,猛然吮住了她的手指,一股白浊自马眼尽数喷洒而出,亵裤上全沾染上了大量的浊液,还有些溢流了出来,淌在嫣昭昭白皙如瓷的手背上。

鼻息间,独属于他的清冽香气染上了丝丝淫靡的气息,好似在告诉着她,谢辞衍舍了谪仙高台,掉入了红尘中。

“玩够了?”嫣昭昭还有些发懵,不晓得何时谢辞衍已然张开了嘴,嗓音哑得不像话,嘴角那缕银丝泛着水润光亮,无一都在提醒着她,刚刚做了多么淫靡的举动。

见她不答,谢辞衍蓦然笑了一声,眸底晦暗不明,似暗色涌动。“昭昭既玩够了……”垂落在后腰的双手稍稍用力,那绸缎腰带便应声碎裂,绯红色的绸缎碎片尽数落在地上,好似落了一场绯色瑰丽的玫瑰雨。

他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女子一把抱起,一只手极快地将他亵裤褪去,另一只手将人给抱起放到自己的双腿之上,那仍然肿涨硬挺的孽物直直抵在她的泥泞不堪的花穴口,“那便该轮到我了。”  [ 本章完 ]

25-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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